云上见
10.
叶歌蕊的案子有了结果，邹静知道了结果，打开唱片机坐在窗前沙发上发呆。她见过被大火烧死的人，在炙热的火焰前退却的她对那种痛苦只是有一点点明白，但只是这一点点的明白，也让她对坦然赴死的叶歌蕊产生了无限的钦佩。
一支被点燃的火柴在她的指间逐渐燃尽，温度开始超过人的耐受，眼看着火舌即将舔上皮肤，邹静倏然松开手指，任由它带着最后一点残渣坠落在烟灰缸里。
这几年身边都是烟枪，她自己也偶尔抽点，缓解压力逃避现实，但始终不敢告诉家里。面对天津来的电报上字字关心，邹静总是只捡些顺利的事说。母亲才不管电报的价格，恨不得事无巨细每次全都交代一遍，以至于她每次拍电报回去也长篇大论，很是耽误电报局的时间。邹颖总是拿这件事取笑她，长到二十几岁又能怎么样，见了家长还是得扮个乖宝宝。
姐妹俩小一个月没见，邹颖最近因为一批货折在了海上，弥补亏损和安抚船员家属焦头烂额。不光邹静，就连白老大那边她都没顾上。中午和邹静吃完饭，马上她就出发去白公馆。
邹静一直以来都看不懂她的爱情，不过没关系，因为她是真的开心。
这就够了。
“什么时候一起去白公馆用晚餐啊？”
“算了吧……”邹静摇头，“我可不想被白幼宁阴阳怪气，而且这次回上海，我家都没回过，先去别人家算怎么回事。”
邹静本姓霍，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，但从小一起长大，从上海到天津再到北平。以前小小一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，牵着弟弟仰头看着她，现在也长成了很有自己主意的大人。邹家父母去世之后，邹颖在世界上只上下了邹静这一个亲人。她的母亲，也是邹颖的干妈，支持邹颖回上海东山再起，重振邹家商行。邹静回国也就多了个选择，不回家不想住酒店，总还有个姐姐可以依靠。
“震霄来找过我，可能是知道你回来了，不打算去见见吗？”
“再说吧……”实话实说，她是真的不太想跟家里扯上关系。
邹颖提醒她，“我还是劝你早点回去露个脸，你现在做的那些要命的事情，万一出了事只有你父亲有本事保你。”
“是啊，我总归有退路。你呢？”
“我？实在不行出国、去香港、去天津投奔干妈，都可以。”
“我还没跟妈说你谈恋爱的事，她要是知道会立刻从天津杀过来吧？”
邹颖握着邹静的手，很诚恳地说道：“谢谢你替姐姐保密，这顿饭姐姐请你。”
吃人嘴短，邹静不客气地加了菜。
吃着吃着，突然听到门外一声让人鸡皮疙瘩直冒的谄媚声，
“三雨少爷，您这边请。”
邹静霎时停了筷子。
如果这包厢不是她定的，她真的会怀疑邹颖是不是事先跟震霄串通好了。
“他一定跟踪你了。”邹静了然地揉着额头，感觉到了一丝头疼。
“也不一定，说不定是巧合呢？”
“霍震霄从来没有巧合。”
话音刚落，身后包厢的门被推开，霍震霄和陈铮勾肩搭背一脸得意地看着邹静。
“你说的没错……”邹颖叹了口气，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姐……”邹静话还没说出口，就被霍震霄打断，“姐！”
陈铮也乖巧地跟了句，“姐姐。”
邹静：“你……路上小心点。”
“你们慢慢聊。”邹颖走的时候，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。
“邹、静”霍震霄挑了下眉毛，“伪造身份是吧？”
“也不算吧，邹家的户籍上确实有邹静啊。”
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邹静坐下，开门见山，“你回来了起码跟我说一声啊。”他拍着桌子，很是生气，“要不是上次宴会碰见阿颖姐，我还忘了你有这么个身份。”
“你记性真是好，”邹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。“好了，我没事，你要是也没事的话，今天就先这样吧。”
霍震霄和陈铮一左一右按着邹静的肩膀给她重新按了回去，“你确定你没事？”
“震霄啊，有些事不适合说的太明白，我会注意的。”
“不干涉你可以，不想回家也没问题，但你必须定期来找我一趟。就定在这个酒楼这个包间，每个月初五和二十，行吗？”
他话说的掷地有声，神色却是有些可怜巴巴的，稍微趴低了身子，仰着头看得邹静心软。
“行。”
她一点头，霍震霄直接就挑了起来，陈铮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。
“姐，”他笑着，“你护照，我们找人给你拿回来了。”
是她故意留在天津的，上面有照片有她本名的身份证明。
霍震霄抱了抱她，
“欢迎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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